好吧
其实感觉离长大这个词已经很远了
又好像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瞬间长大的
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
血液里多了一些不属于未长大者的成分 死气?谈不上。沧桑?又不太够格

1
其实很久之前就开始想写这个话题,但我也很久没有放下身体里悬着的那根弦了,而且这个话题一写就会扯出长长的一串。似乎自上次小雪以来,已经连轴转了两个星期,或者说已经转了一两个月,只有小雪那次稍稍的放松。
忙着赶专业课进度——与高级数据结构斡旋,熬夜写系统二的软硬件代码,写ai引论的实训项目,还有概统作业。

忙着处理通识课——大物内容很多,大物实验报告很烦,职规还时不时跳出作业,此外还有自选的两门大通识课。
忙着解决班级里的一些事,忙着处理被分到的新晚节目的锅,以及忙着备一些考。

这个星期压力更是积压到极致:
概统大物两个小测,都是前一天才赶着把课后习题全刷了一遍。lab5从周三上午九点写到一点还没干完,几分钟解决午饭后赶到教室验收,验收完之后立马写报告,再复习下一场测试。

通识课当组长,收摊子,做规划。周四一天两次pre,pre完后紧锣密鼓地开始对接节目。

不过好在,概统一二测都满了,终于不用担心第三次没满了。跨越了近一个月的华为HCIA-AI也总算考过了,800/1000似乎还不错。抛开含金量,也是华为认证HCIA工程师了,还省了200刀的报名费。

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。自大一短暂逃离优绩主义后,我好像又回到了这个囹圄。

2
大一似乎是我最无忧无虑的一年,我可以去自由加入组织,参加各种活动。遇到喜欢的微积分,我可以考到5.0,不感兴趣的线代我就3.6飘过。大英老师人都很好很温暖,所以就算通宵背单词我也要把三四考到4.2,而老师没一点意思的军理就水水论文,最终3.3拿到最低绩点。不必为下一场小测而绞尽脑汁去复习,不必担心绩点是难看还是好看,只是写写作业,听听课,把培养方案上那些学满就很知足了。也可以在下课后打打游戏,去通一些有意思的宵,去吃一些没意义的饭,去喝一些很好喝的酒。
因为只放了60%➖的心在学习上,所以专业rank60%➕也很合理了。
紧接而来的就是未来的升学压力,这个rank肯定是不能保研的了,我又得开始规划未来了。而无论哪一条路,我似乎都无法再摆脱优绩主义了。保研,那么接下来的两年又得回到锱铢必争的状态。考研,要面临人生的又一次大考。就业,还是得学技能,找实习。
……

3
今下午考完hcia后真的很累,一开始和朋友说去图书馆吧,发现实在是没力气了,于是想着回宿舍放松一下。打开了暑假过后就没咋玩的第五人格,输赢平各一局,突然想起来智慧树的课还没刷完,可以一边玩一边刷,打开电脑,又看到ads的pro还没测试数据,而且这周的两份报告还没开始写,瞬间就把游戏关掉了,耳旁传来的是班主任和我妈的声音,上学期间不要打游戏。我一激灵,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大二了,但还有这么多任务没做,打着游戏真的挺愧疚的。

于是转身就把智慧树某一门课的课后测试刷完了。眼睛有些花,头晕晕的。
想起了今早梦到了不太好的人,他走得很坚决,也不说再见,所以走后我就难受得醒了。看了看手机,七点四十八,有点不开心,不想睡了,顺势把今天的40个单词背了,然后看看公众号文章,到九点多就起床了,睡得有点少,所以头晕晕的。

智慧树刷完了以后,实在看不动屏幕了,就拿了几张纸,漫无目的地写了起来,也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吧。高中时候经常白天考一整天,晚上讲卷子,最后一节到十点多的自习上,我的精力实在跟不上,所以就开始在卷子上认真写字假装学习。老师远远看去也不知道我在干啥,只有近看才能发现是在写歌词,和小说里很喜欢的句子。

所以,今晚,我又写了起来,或许这是我唯一能放松还不至于愧疚的方式吧。是我很喜欢的一部小说和两首歌,《穿堂惊掠琵琶声》、《郭源潮》和《莉莉安》。

4
说起两首歌,以及这个歌手,很久之前我就在听了。顺手翻到五年前的qq动态,写下“你我山前没相见,山后别相逢”的时候,我好像是一道圆的几何体写不出来。昨晚我又写下“我在双手合十的晚上,渴望一双翅膀”,这次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。

说起穿堂,我其实看了很多耽美,乃至同性主题的文学作品。想起了开学前夕写的一点东西,是我自中考结束后开始阅读的记录和感受。

最开始看的是天涯论坛上连载的十几二十年前的张辰和小方的故事,背景里他们好像都是是清华的高材生,作者说其实是真实的生活记录。那时好向往他们的生活,一边幻想着,如果我去到更好的平台,是不是就能遇到更好的人,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要走出大山。故事结束得很仓促,在论坛上断更了,我哭的很难受,好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一般。
后来又在微信公众号上面看军旅题材的小说,铁血与真情的激荡,那种强大的张力让我无比感动,看到最后死而复生的he,我泪流满面。当然,可能更吸引我的还是这种军人的阳光和刚强。
再后来,就开始看普通的耽美了。巫哲的校园文《撒野》是一个起点,后面愈发不可收拾,再到木苏里,p大,淮上……巫哲的校园文是高中时我极大的精神依托,幻想小说里的故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,又觉得自己不够优秀,所以我会渐渐地把自己的所有需求和向往都转化为个人能力的提升,还时时警戒着自己,只有去到更好的地方才能遇见更好的人。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有点幼稚,但也有点佩服那时的自己,什么欲望都能被压抑,在人生最年轻的三年,我没有分心,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各种情愫,我驱使自己一心学习。然后从一个教育资源很落后的地方,凭自己的力量,考到了浙大。
就像我在三个月前写下的那样——“在高中时期,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巫哲的校园文为自己的精神依托。那些人物给了我无尽的激励,让我在枯燥,黑暗的生活中看到救赎,并为之不断努力。
终于、我进入了大学、但却并未进入那个我从无数小说中虚构出的理想国。因此,我也失去了持续阅读的动力。现在回想起来,真正快乐的可能反而是那些漫无天际的向任,而并非真正的结果。
我在十七岁时,并未等到那个他。
十九岁也是。——写给自己”

也许在二十岁,在三十岁,在四十岁,我都无法等到。算了,反正已经一个人走了快二十年了,以后的日子独行又何妨,只是有点对不起几年前的自己。喂,小子,你给自己画的饼,或者说你用来激励自己的那些,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。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想。很庆幸那时他并不知道,他已经很累很苦了,纵使是嘴里泛出的血水,或许也是仅有的甜,不要惊扰了他不多的美梦。

5
在我的家庭中,男性角色其实一直处于一个缺失的状态,虽然我有姥爷,有爸爸。
我爸在我很小时出去打工,几岁后才回家。我姥爷则一直在,只不过更多是以厨师的身份存在。
几岁的时候,我爸回来了,他在吃饭,我闹着想让他陪我玩,他生气地用筷子在我头上敲出两条梗,很久才消下去。
我稍大点的时候,我妈和他因为什么事,在家里大吵,闹得摔锅而去,我姥姥把我拉到旁边的房间里。
后来,在我小初高中的时候,家里都在断断续续地发生矛盾。由于我家里女性更多地处于强势的地位,所以我妈会经常因为我爸的夜不归宿,喝酒抽烟而与他吵架,离婚协议书拟了又拟,被我看到。晚上回家后,我就会一个人躺在床上,蜷缩着哭,哭干了眼泪,哭痛了心脏。还要听他俩有没有睡,有没有人离家出走,矛盾有没有进一步激化。第二天早上,我要察言观色,装出睡得很好的样子,装作什么也没发生,继续去学校上学,带着肿胀的眼睛。我的泪失禁或许就是通过这一次次轮回落下的,情绪一有波动就会止不住地落泪。
所以,我爸这个男性角色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是相当缺失的,虽然他在我初高中的时候坚持每天接送我也很尽职。而我妈和我姥姥这两个女性角色又太过耀眼了,都管我管的很严,因为她俩都是老师。当然,她们也都用她们的方式在一直爱着我。

6
很小的时候,我妈和我姥姥就开始带着我认字,做加减法,出数学题。后来在一二年级,每次我字没写好,老师都会说要找我姥姥来,促使我写的更认真。

后来小学转到我妈在的学校,老师受我妈拜托,管我更严,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拿着我96分的最高分语文卷子,批评我说有个空明明不该错,还让我妈给我讲。

初中进到我妈的班,更是被全方位监视,一举一动都会被我妈看到。初中有段时间心态波动比较大,成绩有两次没拿到第一,她和我数学老师在放学后拉着我分析答题卡,有一道题是因为题目交代不清楚,我不想失分,谨慎地分情况讨论了,结果被扣了一分,她质问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要扣分,我只是哭,没有解释。

后来上高中了,每天终于有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。她和我爸一个负责做早饭,一个负责接送,把我照顾得算比较好。

除了学习上,生活上我也被管的很严。小时候被强迫着七点半前睡觉,被强迫着读名著,做奥数题,背古诗词,还要吃自己不喜欢的蔬菜,咽下去又吐了出来,后来对那个菜就生理性反胃了。

我记得很小的时候,我妈就要和我分床睡了。夏季的雨夜,外面电闪雷鸣,我很害怕,就想和她睡一起,被她以“男性要独立”拒绝,那个晚上我一个人缩在偌大的床上,一夜难眠,自那以后就对黑暗有巨大的恐惧。
后来,每当经过邻居家黑漆漆的窗口,我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。高一在学校附近租房子,有一条没有灯,经过一片坟地的必由之路,那是我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。

我理解“男性要独立,男性要勇敢”,所以在和朋友一众人去鬼屋游玩,我会不自觉地走在最前面。所以在一个人抗不下去压力而濒临崩溃的时候,我都告诉自己要独立,要坚强。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和孤独感,是我无法克服的。

所以我的家庭,看起来很温馨和睦,亲情泛滥,其实我真正感受到的爱,尤其是来自男性的,寥寥无几。我几乎没有过和家人的肢体接触,也很少收到爱意表达,尤其是来自男性角色的。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,我长期处于一个高压且缺父爱的家庭环境。所以我很向往来自男性的感情交融,向往一个能弥补我父亲没能给的拥抱,和有雄性力量的关爱与包容。顺理成章,我也很容易被这些或者有这些特征的人所吸引。
回望过去,从小更多被女性影响,我有细腻的心思和敏锐的洞察力,我更容易去和女生交往,而不擅长和同性交往。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固有观念又很大影响了交往的深度,所以我其实是没什么好朋友的,绝大多数其实都只是朋友。
再加上家长的管控,可以说,我前十九年都是一个人走下来的,独立,勇敢,不依赖任何人,因为我确实没有任何人和资源可以依赖。

高三的时候,几个女生问我的择偶标准,我想了想说,想找强势一点的,她们笑得很开心,我也笑了笑。
心理上,我很愿意和女生交流甚至交往,因为我的大多数交往的对象都是女性。但是在生理上,我可能因为与女性过于亲昵,而无法接受,甚至会有生理性的反胃。
因此,在生理上我更倾向于男性,倾向于我本该拥有但未曾获得的那些种种。

所以,不出意外的话,我应该不能成为一位父亲了。这也很合理,我完全没感受过的,又该怎么去给到我的子女?

回望过去,我无法苛责我的父母,说他们并没有很好地引导我长大,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,这些当然可以理解。只是希望他们能对我也多一些理解,多一些支持……

不过,我完整躯干下精神的空洞,恐怕是很难填补了。

我活到了20岁,但又好像已经死在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夏夜里,死在了那个孤身一人的教室里,死在了那张多扣了一分的答题卡上,死在了那负重一万斤长大的路上。

写在2025.12.5-12.6 b4-510

#安全感创伤
#优绩主义
#独立背后的恐惧

为了避免被认为太过消极,放一些活着的瞬间